「我沒什麼特別的，哈，只是很有意識的去做我覺得對的事情。」

這二句話，就足以解釋 9m88 之所以為 9m88。



別說是有意識的去做，我們光是要找到自己覺得對的事情...都不容易呀。「很多人會去算命啊、或是取一些好記的名字，我就想，不行不行，我一定要想一個我自己覺得最有趣的，別人記不得沒關係！」從取名字這件事就能看出 9m88 的野心。


「在這個普世價值裡，我還是多多少少想打破一些規則。」


一個華語女歌手應該是怎樣的？承認吧，在 9m88 出現之前，我們會有一些膚淺的設定，例如要有一頭柔順的長髮，或是一幅臉蛋修到精緻的宣傳照，再唱著一些感情世界的直白呢喃...？但絕對不會是頂著爆炸頭、用慵懶中低音唱著當膠原蛋白已不在。



除了形象設定，9m88 對歌曲的詮釋視角也精心設計：「我寫的歌，大部分的人可能覺得很有趣、很好聽，但其實我確定我的粉絲們一定都有聽出來，其實我想跳脫一些什麼，例如我有很多歌是在描述感情，但又沒那麼直白地描述。」


「像〈浪費時間〉這首歌，它乍看像一個流水帳，講跟一個人的關係已經走到末期了，你開始對對方感到不耐煩，但又放不下，等到分開後才覺得，你們一起經歷的回憶，跟他影響你的部分，還是存在你身上，你好像也變成一部份的他，但我不喜歡把要講的訊息直接清楚地說出來，我會用一種別的描述方式去比喻，我覺得這樣比較有趣，又比較不會尷尬，該怎麼說...詠物寄情！」



  • 藍色針織洋裝、紅色 Pants Leggings：Balenciaga / 黃色長脖圍巾：Bottega Veneta / 耳環、戒指：BVLGARI



跟我合作的男歌手都會紅？為什麼不直接說：妳真的很棒！


「不管哪首歌只要加入 9m 的聲音質感就會往上一個層次。」這是〈陪你過假日〉底下最多人點讚的留言，確實，起初我們都剛好是從和男歌手合作的作品中認識 9m88 的聲音，也又那麼剛好的這些作品都大受好評，但對於幫夫運、9m 加持這些說法，她不太能理解：「因為這聽起來就是一個以男性視角出發的說法啊。」




「我的部分也都是我自己創作的，其實花的力氣也跟他們一樣多，而且我表現得也很不錯，為什麼大家會說我是在幫助他們，而不是直接說 妳就是很棒？我覺得大家沒有惡意，但就是有一些 Bug 需要被釐清。」


出生在華語音樂蓬勃的 1990 年，9m88 的音樂啟蒙和你我一樣，聽周杰倫、SHE 和蔡依林，直到上了大學，雖然唸的是服裝設計，但卻慢慢發現自己對音樂的感覺更不一樣，於是她跑去了紐約學音樂，從零開始：「我不是科班出生，所以常常要花上比同學更多的努力，但我很不想放棄，我發現音樂有更多面向值得我去探索，我會想變得更好。」



「就算再辛苦，還是想繼續，這就是對真正喜歡的事情才有的感覺。」


如同開頭說的，要找到對的事情不容易，88 也不是一直都順遂：「你要不斷去嘗試，那個嘗試不是只是想，而是真的去做，在做的當中才會真正知道，原來這個東西適合你，或是不適合，也可以從身邊的人跟你的互動，去觀察他們對你的反應，去慢慢理解原來他們是這樣看我的，方法有很多，與其自己一個人封閉起來去想破頭說我到底要幹嘛，不如去向外協助，從經驗值中去尋找到一個最好的方向。」


但身處在這資訊爆炸的時代難免不被雜音影響，這樣做會被看見嗎？這個東西會不會不夠流行？會不會輸給別人？


「人生這條路終究是自己的，再怎麼掙扎，最後還是會找出自己的平衡。」


88 坦言自己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想東想西，在自我風格的養成與探索中也難免被影響，往往自己覺得是進步，對其他人來說可能不這麼想，她的內心有個惡魔常常趁機出來打壓她，讓她覺得自己不夠好，尤其金曲獎結束後，又陷入自我懷疑的惡性循環：「別人給的肯定是最容易的事情，就像吃糖的感覺，但如果是自己給自己的肯定，是非常難的，我還在努力練習這件事。但好險後來有得金音獎，如果兩次都沒得就會超崩潰，好險好險。」



  • 白色長洋裝：Fendi / 白色高跟鞋：Versace / 項鏈、手環、耳骨夾：BVLGARI



她也明白不能一昧遮住耳朵不理外界眼光：「以前可能會很在意人家誤解我的作品要呈現的東西，但後來我了解到，其實你不能去要求別人怎樣去看你作品，因為每個人都有主觀的詮釋方式，如果你說什麼別人就接受，反而是沒有火花的。」適當要求自己，確實能激勵進步，但長時間來看，懂的享受，才能做的更長久。


舞台上的 9m88，總是能享受當下音樂帶給她的魔力，不由自主露出真誠、活在當下的狀態，讓現場觀眾、樂手都成為表演的一部份，這也是她最喜歡自己的一個特質：「我希望我能一直抓著這些事情，希望我考慮一件事情該不該做的原因不是只有錢、或是有什麼好處，我希望還是可以很活躍、很多彈性的，有一些創作價值在裡面。」


「我希望有人聽到我某一首歌時，會覺得，喔！也有人懂他，這就夠了。」


「我之前在紐約上課的唱歌老師說過，如果把你現在想達到的人生期望畫成一個三角形，由金錢、名利還有尊重所組成，會希望哪個尖角是最尖的？我當時就是選擇尊重，但進到這產業裡面，可能因為整個大環境的運作，多少會受到影響，就希望自己可以一直維持大方向不變去做想做的事情。希望自己比較踏實，不要退步，不要太怠惰，小小的影響力就可以，例如誰帶他的小孩來看我演唱會看完很開心很喜歡，就已經是非常大的震撼了。」



在這最好也最壞的時代，主流與非主流？大眾還小眾？早就沒有明顯答案，怎麼在商業與非商業之間取得平衡？這老生常談的問題，9m88 的方法或許比較能實踐：「我還是會花 80% 的力氣在做這件我覺得重要的事情，那剩下的 20% 我就去了解別人要些什麼。」


「當開始做這個工作比較久之後，就會發現它不只是自我實現，或是我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，而是有一部分是面對別人對我的期待，我要怎麼去為我的工作負責，為這個角色負責，當你去顧慮到別人的時候，你就會把你自己的 ego 放下一些。」



「我怕有一天，我會習慣舒舒服服的去做我習慣的事情，這樣就不有趣了。」


當大家已經習慣 9m88 的爆炸頭，她就去燙了一頭時尚直髮，當大家習慣她不上綜藝節目，她自己開了 Podcast 和 YouTube 節目：「如果我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都已經習慣了，不斷重複就會變成一個臣服於別人的機器人，就不會進步了，所以我就盡量讓每次都有一些不一樣，只要還有力氣的話。」




最近的不一樣，就是挑戰大螢幕，在好友許智彥的最新導演作品《我沒談的那場戀愛》中本色出演，據說編劇徐譽庭一寫出黃小喵這個角色時，就決定是 9m88 了。「還蠻激盪的，因為歌手的世界跟演員的世界，還有詮釋一件事情的思考模式是完全不一樣的。具體來說，創作上，演戲畢竟不是我擅長的領域，所以需要非常專注，不能用我習慣的動作或是自動導航去做他，但歌手這件事就是蠻習慣的，表現不會落差太大。」第一次演戲，9m88 趁機開了眼界，對演戲似乎也開啟了更多興趣。



  • 圖片來源：華納兄弟提供



「有一場是我跟慷仁還有艾怡良三人的戲，因為那天導演一直在修另外兩位演員的狀態，然後譽庭姊就跟我說，當你在一個角色裡面的時候，就算你沒有台詞，也要去聆聽彼此的狀況，連潛台詞也必須要想得到，所以我當下就在想黃小喵心裡會想些什麼，結果拍出來的成果蠻好的，譽庭姊說她最喜歡這場戲。」



  • 灰綠圓肩線夾克：Bottega Veneta / 灰高領挖洞毛衣：Prada / 黑色短跟鞋：Prada / 淡藍色 Bodysuit：Fendi / 手環、耳環、戒指：Piaget



從造型、音樂再到電影，9m88 對藝術相關的事物特別敏銳：「我還是算很淺層的在做這些事情，但這些東西會讓我覺得很興奮，還是會想多嘗試些什麼，藝術會重新提醒你去看，你原本以為你已經知道的事情，但它可以讓你用不同的角度去觀看它，或是喚起一些回憶，就是不斷地檢視，讓視野更開闊。」



9m88 真的不是最特別的，只是她十分清楚自己比別人有機會發揮的強項在哪，於是她專注且享受的培養它，最終成為了無可取代的存在，就像〈九頭身日奈〉唱的，女生的各種樣貌都值得被認真欣賞，這不一定要很高的門檻，如同她說的：「你不需要十項全能，但你一定要有一個很突出的狀態，可能你只是很懂的察言觀色，或是懂的怎麼跟人溝通，這都是一個實力。」


最後，我問 88 有沒有曾經想放棄過，她說沒有，背後沒有什麼寓意深長的哲理，但值得當作這篇的收尾：「我才做沒多久，那麼早就放棄太不 OK 了吧。」



後記：

某次和朋友去看了 9m88 的演出，其實那是一個滑板單位的活動，場地沒有很寬敞，就是一個簡陋的地下室，88 上台後，熟練的架起麥克風架，幫同行的樂手 setting 鍵盤，所謂舞台，也只是一個被群眾劃開的空間而已，與我們的距離只有半個手臂長，在開唱之前，她看起來有點緊張，又有點期待，有時與我們閒聊幾句排解空擋，音樂一下後，她就像美少女戰士變身一樣，瞬間隨著節奏恣意的扭動肢體、享受到眼睛淺淺閉上，微微上揚的嘴角，哼著：「我不想再等了，我的聲音是我的，我要大聲的唱，讓旋律在世間迴盪。」當下我們彷彿被 9m88 圈進了屬於她的特定時空，在這裡，我們每個人都能因為自己的平凡而被欣賞，「做自己的主流，不需要迎合別人。」這是她在某一場專場說過的話，我的解讀，這不是要你遺世獨立，而是在這標準化的工廠裡，用自己的節奏，專注且享受的，雕琢出靈魂的完美形狀。


▼編輯攝於 2019.10.26 VICTORIA presented「BULLY」滑板攝影特展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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